走进黎族·作家日记|黄梵:雨林治好了我的偏头痛

2022-10-30 20:49:03 来源:南海网

走进黎族·作家日记


(资料图片)

黄梵:雨林治好了我的偏头痛

2022年10月27日

晨起头痛欲裂,这是昨夜失眠加给我的新惩罚。我想起卡佛写的一首诗,是说某日因暴雪停电,置身黑暗,他寻思自己犯了什么错,直到天亮来电,他才变得轻松——老天总算没有真怪罪他。若是我犯了什么错,必须用头痛惩罚我,这惩罚也格外珍贵。我就这样恭恭敬敬带着疼痛引发的自省,去了餐厅。

吃早餐时,有人问旅店老板的主业,他的话引起我的注意。原来旅店之外的茶园,才是他的主业。他用洪亮的声音,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,用他亲历的茶事,让谈话美妙起来。他说茶树最挑海拔、温度和水土,外界不知的五指山红茶和白茶,好到常被人拿去顶替名茶,帮它们扛起口碑。他聊茶经的话,突然让我理解了五指山的独一无二。我想,它一定不像口口相传的那般简单,“是海南的水塔”“是三河之源”“是氧吧”……

老板听说我偏头痛,马上同病相怜,拿出他屡试不爽的同仁堂药丸,让我含在嘴里。虽然明知他的药可能对我无效,我还是顺从他的好意,因为他的善意比疗效更打动我。

约十一点,我沿着溪边的沟谷雨林,开始进入五指山热带雨林。潺潺溪流,就像一个性情平和的老师,说话慢条斯理,神态从容。偶尔,流到一处落差大的坡道,才像一个雄辩士,语声咄咄逼人。人总以为,人才有哲学。殊不知,沟谷雨林里的万千事物,因已经历太悠久的岁月,彼此的相处、依存,已臻于完美。彼此打交道时,已没有愚蠢的选择。这样的共生智慧,谁能说不是哲学?比如,大果榕的果子,不只是老鼠、松鼠的美食,也是鸟的佳肴。莫以为,对大果榕只是伤害,实则大果榕也借它们之嘴,向大地投下了种子,它们还常帮大果榕投得更远。

我沿栈道一路行进,几乎找不到没有被附生的大树,大果榕也不例外。苔藓、蕨类、兰科是常见的附生植物。附生在我的眼里,就是到别人家做客。沟谷雨林、山坡雨林的一个个植物家庭,用我能神秘觉察到的善意,邀请各种植物到家里做客,令附生成为五指山雨林的奇观之一。附生不只发生在榕树、大叶橼、海南柿、秋枫、斜叶榕、竹叶青冈等身上,我和胡竹峰等人登到海拔一千米左右,看到高大的鸡毛松、卵叶石笔木、琼崖柯等,同样附生着苔藓或藤类植物。就连没有生命的大石头,也覆盖着附生的苔藓。这让我知道了热带石头的性情,它们是害羞的,需要戴上绿面罩。

记得梭罗说过:瓦尔登湖是谦卑的。是的,我沿栈道登山时,充分感受到万物皆有性情。海芋固然会被锚阿波莹叶甲昆虫吃掉部分叶子,可是阔叶上吃出的一个个圆洞,令阔叶成了雨林园林中的一扇扇半透窗。能说昆虫不是懂海芋的园丁?正是它,让海芋的性格变得外向。有让我羡慕的狠劲。

说来也怪,从沟谷雨林上山时,同仁堂的药丸并未奏效,头仍疼痛欲裂。当快到山顶,望见了昌化江之源,那是一条挂在山壁上的瀑布,头痛竟像被空气带走了,身体已恢复如常。上山前,林雪和冯晏对我说过数遍:山上的空气一定能治好你的头痛。快到山顶,头痛失业,惩罚撤销,说明我一定做对了什么。我靠意志力跨过了横亘在栈道上的筋疲力尽,明明白白传递出我对五指山的崇敬。下山时的轻松愉快,身体康复,我以为,是五指山给予我的奖掖。

作家简介

黄梵,诗人、小说家、文学副教授。著有《第十一诫》《月亮已失眠》《浮色》《南京哀歌》《等待青春消失》《女校先生》《中国走徒》《一寸师》《意象的帝国:诗的写作课》等。诗歌代表作《中年》等收入众多总结性选本,诗歌在海峡两岸广受关注。长篇小说处女作《第十一诫》在新浪读书原创连载时,点击率超过300万,已成为书写知识分子的当代经典。受邀参加青海湖国际诗歌节、多伦多国际作家节、澳门国际文学节、哈瓦那国际诗歌节、新加坡“文学四月天”等。获紫金山文学奖、钟山文学奖、金陵文学奖、北京文学奖等十余项文学奖。作品译成英、德等十余种文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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